搜索
维塔利克：AI与Crypto的权力游戏与未来
我们的世界正在被新兴科技力量所撼动。
新技术力量
首先，人工智能，尤其是以 OpenAI 为代表，正在成为全球技术主流。其次，Web3、加密技术与区块链也在迅速崛起。这两股力量的差距在过去两年内愈发明显。
对话维塔利克
2024 年 11 月，我们与以太坊创始人维塔利克·布特林（Vitalik Buterin）进行了一场深入的对话。站在加密技术的视角上，他观察着人工智能的崛起。在布特林看来，AI 以一种看似友好、无害的方式渗透到人类的情感、思想乃至潜意识中，可能因此构建出前所未有的权力中心。这场技术革命将重新定义全人类的「权力游戏」。
布特林的传奇
作为 Web3 的领军人物，布特林所创立的以太坊在行业中名列第二，仅次于比特币。由于比特币创始人中本聪的神秘身份，布特林自然成了这个领域的代言人，他的经历也充满传奇色彩。出生于1994年的他，父母离异后从俄罗斯移民到加拿大，19岁便辍学创立了以太坊，二十多岁就成为了年轻的加密亿万富翁。在中国，大家亲切称呼他为「V 神」，而他刚刚迎来了30岁生日。
哲学观的碰撞
布特林始终试图阐释一种技术哲学。他认为，AI 和 Crypto 代表了两种根本不同的底层哲学。AI 更加中心化、权力强大，目标是推动人类文明和科技的发展；而 Crypto 则倡导去中心化和平等的生存理念。与 AI 在全球少数几个中心占据的地位不同，Crypto 的力量遍布全球，尤其是边缘地区。正如硅谷投资人彼得·蒂尔所言：“加密技术是自由主义，人工智能是共产主义。”
隐私的警示
“现在大家使用 ChatGPT，就像和朋友聊天。但十年后，大家可能会将所有想法都告诉 ChatGPT。如果你的人工智能没有隐私，那你就完全没有隐私，甚至连思想的隐私都没有。”布特林警告道，“中心化意味着大公司可以读取你的思想——这可真是危险。”
在布特林的生活中，他的技术理念仿佛与他的日常状态相互呼应。我们的会面选择在一个简单的办公场所，约定的时间是早上8点。他却在7点40分就到了。身旁只带着印有猫咪图案的卡其色帆布袋，里面装着一台戴尔电脑，专门用于研究分布式人工智能。手腕上也是小猫图案的塑料手表。这种打扮让他在各个Web3社区之间游走时显得十分独特。
布特林精通六种语言，尤其擅长英语、俄语和中文。这次对话当然是用中文进行的。
他看起来略显青涩，带着一丝书呆子的气质，努力从脑中提炼出合适的中文来表达那些晦涩的技术术语。工作人员为他倒了一杯茶，他不断地玩弄着茶包的小标签，反复折叠、展开，似乎在思考什么。
假如有一天，人工智能的终极力量或者“老大哥”想要消灭人类，你所代表的Crypto王国会来拯救人类吗？
“这个问题非常复杂。”布特林回答。
以下是我们对话的详细内容。（为了便于阅读，做了一些文本优化）
作者摄于现场，图为 Vitalik Buterin
「LLM 是非常强大的」
《潜望》：在你30岁生日时写的博文《The end of my childhood》中提到：“现代人工智能让我着迷的一件事是，它让我们在数学和哲学上以不同的方式参与指导人类互动的隐藏变量：人工智能可以使‘共鸣’清晰易读。”你能谈谈你心目中的AI吗？
布特林： 哲学家们往往喜欢用最新技术来比喻人类的本质。在100-200年前，我们经历了工业文明和早期的机器人，那时它们没有意识，只是实现了初步的自动化。他们说，人就像机器。如今，量子技术受到关注，很多人开始猜测人脑是否也具备量子属性？我认为并非如此。人的思维有时是无序的，但人们却常常用这种方式来思考：人和计算机、工厂、动物有什么相似之处？通过这些比喻来理解人类。
现在，最新的技术是新一代人工智能：大型语言模型（LLM）。我们看到LLM的概念相当复杂，但它的能力却非常强大——它可以完成很多事情，而我们并不知道它是如何做到的——这就是一个黑盒子。 LLM 🧠 vs. 普通程序：普通程序一行代码被删，整个系统可能就崩溃，真是脆弱得要命；但 LLM 只要稍微动动手脚，基本功能依然稳稳的。如果改动小，输出变化也不大。
这就让 LLM 像极了生物生命，跟人和动物一样。
Anthropic 在搞研究，想了解小型 LLM 中每个参数背后的概念。他们发现，比如某个参数可能就代表“红色”，另一个参数可能是字母“A”，还有的代表“资本主义”。甚至连一些复杂的概念都能一一对应。
我发过两张图，跟 ChatGPT 说：画一个极端的比特币人和一个极端的以太坊人。结果左边的比特币是个夸张的土豪，右边的以太坊则是个玩电脑的极客。通过 AI，我们可以看出比特币和以太坊之间的文化差异，进而思考关于人和社会的更多概念，了解自己更多。
《潜望》：这两年，人工智能和大语言模型已经取代了 Web3、加密技术和区块链，成为全球技术潮流的主角。站在 Crypto 技术的那一端，看到人工智能革命的热潮，你在想啥？
布特林： 区块链和人工智能的角色可是完全不同的。短期来看，人工智能是个工具，大家都可以用来提升效率。比如我写代码、写文章，尤其是那些我不擅长的事，ChatGPT 对我简直是救星。但从长远来看，人工智能会不会超越人类的智慧？肯定会，只是时间不确定，是5年还是50年。
区块链则是为了解决信任问题。想要开发应用，需要很多人相互配合，但没有信任中心，区块链解决了这个难题。我们这个世界的信任问题比十年前更明显。
不过在 Crypto 领域，过去五年有个问题：大家的期望很高，但技术跟不上。2020 和 2021年的时候，以太坊、比特币等链的交易费用特别高，简单交易就得花1到3美元。大多数应用，除了金融，几乎没法实现。但今年，以太坊的扩展项目让 Layer2 的交易费用降到了0.5美元，有时甚至达到0.005美元。很多之前难以实现的应用，现在可行了。✨ 在计算机领域，往往会经历这样一个过程：人们早就有了某种想法，但只有在技术、CPU速度和互联网流量等各方面都达到一定水平后，这些想法才得以实现。未来的1到3年，Web3领域也可能会经历这样的转变。
微小发报道：在加密货币领域，Super App会在未来三年内诞生吗？
布特林： 我有时会思考一个更长远的问题：十年后，App的概念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如今的App依赖于电脑或手机的界面，通过按钮来完成各种操作。然而，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我们与电脑和互联网的互动方式已经有了显著变化。
在AI行业，许多创业公司声称，凭借现有的AI技术，他们能推出各种AI应用。有的项目确实取得了成功，但绝大多数人会发现，实际上他们并不需要太多应用。他们只需直接与ChatGPT对话，便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因此，我在想，未来的Super App是否可能就是这样？你可以通过AI的方式直接与电脑、手机或任何设备进行交流，AI会理解你的需求并帮助你完成任务。
微小发报道：人工智能的技术革命是否会加剧中心化趋势？那么这种发展是否离你设想的世界越来越远了？
布特林： 这个问题相当复杂。最近我在使用AI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当我尝试一些自己不擅长但其他人已经做过的事情时，ChatGPT为我提供了极大的帮助；但在一些前沿领域，比如复杂的密码学，AI的帮助却微乎其微，可能只有我和其他1000人对此有所了解。
一方面，AI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实现平等，让人们在不擅长的领域也能有所作为。
另一方面，ChatGPT属于高度中心化的应用。当你使用ChatGPT时，必须完全信任它不会泄露你的个人数据。这一问题在未来的10到20年中会愈发明显。
现在，人们使用ChatGPT就像与朋友聊天。但是，十年后，大家可能会向ChatGPT倾诉所有的思想。如果有类似BCI（脑机接口）这样的技术出现，人与机器的连接将变得更加深入。如果你的人工智能缺乏隐私保障，那么你个人的隐私，包括思想的隐私，都将不复存在。这是其中一个问题。
其次，如果一个中心化的公司随时可以关闭服务、修改规则或调整服务条款，那么无论你是个人、企业还是国家，开始依赖这些服务后，风险就会随之而来。
因此，AI虽然具有许多优势，但也伴随着不少挑战。 我发现现在很多朋友都在搞开源 AI和去中心化 AI，嘿，我自己也在用这些玩意儿呢。前几天我特意买了台电脑——（布特林从他的帆布包里掏出电脑展示）——这可是有GPU的，搭载的是英伟达的4070，完全可以在我自己的电脑上跑一些大型语言模型（LLM）。
当我不需要ChatGPT的顶级质量时，我就可以在自己电脑上搞定。这其中有个好处就是，即使没有网络也没关系。去中心化 AI 绝对是个关键！
「OpenAI 第一步为了安全牺牲了开源，第二步为了利益牺牲了安全」
《潜望》：你怎么看OpenAI这家公司？它有没有可能成为最大的垄断者？
布特林： OpenAI的故事真是个大戏。一方面，它给我们带来了一个超级好用的工具。
当然，不能说对所有人都适用。因为ChatGPT有两个档次：第一个档次是免费的；第二个档次每月20美金，某些国家可以用，某些国家却不行。这个工具特别好用，尤其在我不太熟悉的领域。
但OpenAI确实有个问题，一开始马斯克看到硅谷那些大公司在搞AI，心里就有点怕，如果人工智能都被他们掌控，会不会变得超中心化？这风险可不小，所以他搞了OpenAI。但五年后，因为安全原因，他们虽然没明说，但其实在修改定义——open现在只是指他们的服务是开放的。
《潜望》：变成了CloseAI。
布特林： 对，没错，现在是CloseAI。如今又出现了新的问题：首先，他们为了安全牺牲了开源；接着今年，他们又为了利益牺牲了安全。
去年的时候公司和董事会之间有争执，最后看起来是Sam Altman（OpenAI首席执行官）赢了。最近他们宣布要从非盈利转为盈利公司，董事会的权力也降到顾问级别——这一点让我有些担忧。
《潜望》：我最近采访了李开复博士，他是中国的人工智能科学家、投资人和企业家。他有些看法想听听你是否认同。 布特林： 第一个掌握 AGI 并碾压对手的，注定是个全球商业巨头，野心勃勃地想当终极垄断者。像 OpenAI 这种公司，垄断性强得离谱，Sam Altman 可能会成为历史上最大的垄断者。虽然他现在还没完全垄断，但他的野心、策略，简直就像下棋一样考虑得透彻，这点我挺佩服的。但作为从业者，我又有点担心。🤔
《潜望》：那你如何评价 Sam Altman？
布特林： 我只见过他一次，想要深刻判断他很难。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他在 OpenAI 的作为，有不少我并不认同的地方。
他搞的 Worldcoin 项目，初衷不错，但我不认为 Worldcoin 应该是全球唯一的数字身份方案，虽然它确实在解决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我和 Worldcoin 团队聊过，他们也关注我关心的那些点。
不过，想要创建“下一个全球币”是挺难的，很多人会唱反调。要做到这一点，得有两个条件——这点很有意思——第一，世界得信任你这个人；第二，大家得知道有个机制，确保不需要信任你。最近一年，他们改进了不少，希望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潜望》：你提到一方面需要信任，另一方面又要知道不需要信任。Sam 符合这个条件吗？
布特林： 现在的 OpenAI，我觉得不太符合。
《潜望》：Ilya Sutskever（OpenAI 首席科学家）等关键人物离开，会影响人工智能的格局吗？
布特林： 这是个危险信号，值得关注。
很多人离开并不一定就意味着公司出问题。以太坊刚开始时，很多联合创始人也走了。如果有人离职或被辞退，通常意味着背后有些冲突，或者价值观不合。具体情况得看细节。
从 OpenAI 的情况来看，我认为这家公司，为了安全牺牲了开源，为了利益又牺牲了安全。这让我想起美国一位奠基者的话：不能为了安全牺牲自由，否则你可能连安全和自由都失去。OpenAI 的行为，似乎就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潜望》：Sam Altman 和你，人类更该信任谁？
布特林： 这个嘛，我就不想回答了。（笑）
-
生物与硅的结合 🧬🤖
这是人类唯一能参与的超级智能。 -
关于彼得·蒂尔的观点 💬
他提到：“加密技术是自由主义，人工智能是共产主义。”
布特林解释： AI 是中心化的，而 Crypto 则是去中心化的。AI 的力量来自于两个方面：计算能力和数据。- 拥有更多计算能力，你的 AI 就会更强。
- 拥有更多数据，你的 AI 也会更强。
AI 是个权力巨大的东西，最好的 AI 通常意味着最大的 AI。想要创建一个 AI，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将计算能力和数据集中在一起。
-
AI 公司的聚集地 🌍
目前，AI 公司几乎集中在全球的 3-4 个地方，像硅谷、伦敦和中国的几个城市。而 Crypto 社区则非常分散，以太坊基金会在美国的成员仅占 25%。而其他国家的参与者分布广泛，尤其是德国、英国、新加坡和中国。 -
Crypto 的应用场景 🔑
Crypto 在一些边缘地区、没有中心化信任机构的地方最有用。 -
没有中心化权力的含义 🤔
布特林认为： Crypto 旨在创建应用程序，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应用规则和合约，尽管并非每个人都能完全理解，但至少许多人可以审核代码，大家都能参与。区块链则是一个全球化的概念，AI 和 Crypto 的特性确实朝不同方向发展。 -
底层价值观的差异 ⚖️
布特林指出： 参与这些领域的人动机各异，尽管共同点是对金钱的关注。- AI 的参与者：更关心技术发展，渴望加速人类成为跨星球文明，增强人类和自身的能力。
- 区块链的参与者：关注去中心化信任和社会公平等问题。
-
未来的交汇与分歧 🔮
《潜望》的提问： AI 和 Crypto 将走向两个分支，还是会交汇？如果它们走向交汇或更极端的分支，我们将会看到怎样的未来？ 布特林表示，Crypto 是个游戏，参与这个游戏的目标多种多样。交易本质上可以视为一种游戏，而预测市场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今年，Polymarket（一个预测市场项目）的表现相对出色。
智能合约的安全性让游戏规则得以更安全地执行，AI 也能参与其中。单靠人力，有时效率不高。以预测市场为例，他在 Polymarket 的参与经历显示，四年前的结果质量较低，而今年显著提升。原因之一是流动性增加：去年的流动资金可能在 100 万到 1000 万之间，而今年则可能达到 1 亿甚至 2 亿。即便在流动性较小的项目中，结果的准确性也有所提升。
AI 参与游戏的可能性也在上升。AI 的反馈速度超快，人与人之间的比较则需要不断盯着电脑、实时关注新闻，而一个大型语言模型（LLM）则能够自动处理这些任务。
他认为，未来将会有更多类似的案例，可能会出现在社交领域或其他领域。Crypto 提供了安全基础，通过它可以创建一个公平的游戏环境，而 AI 则是在这个游戏中的参与者。
《潜望》提问：所以并不是 Crypto 在玩 AI 的游戏，而是 AI 参与 Crypto 的游戏？
布特林回应：对。
《潜望》接着问，如果有一天人工智能的终极力量想要毁灭人类，Crypto 会来拯救人类吗？
布特林表示，这个问题非常复杂。Crypto 的本质是设定游戏规则，而不是解决具体问题。
人们的愿望多种多样——希望长寿、过上更好的生活，甚至去火星。要实现这些目标，需要解决人与人之间的协调问题。如果在一个孤岛上，只有你一个人，Crypto 就没什么用处。Crypto 的核心是解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但如果只有你自己，AI 可能会更有用。通过这个比喻，可以理解，Crypto 不能直接解决问题，而是通过间接的方式来帮助解决。
如果想了解 Crypto 如何拯救世界？答案并非单纯的 Crypto，而是 Crypto 加上其他元素。那么，Crypto 加什么呢？
- 第一个可能是 Crypto + 去中心化的 AI； · 可能性：Crypto + 替代 AI 的技术 🤖
替代 AI 的技术？答案在于人机深度互动。 最近两年，VR、AR和元宇宙火得不要不要的，像 Meta 眼镜。这些技术的核心在于：人脑与机器的对话，提升流量和效率。💡
想象一下，你戴上 Meta 眼镜，眼镜能精准捕捉你的视线。如今，电脑能接收到你的意识（conscious）；通过眼镜，它们甚至能看见你的眼睛和身体，直接与潜意识（subconscious）沟通。
有趣的是，人的脑左右半球之间的沟通流量并不高。 如果我们能让人机之间的沟通效率极高，流量充足、迅速，那电脑就真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
我为啥对这个方向感兴趣？ 因为总会有比人类更聪明的东西出现，可能是10年、100年或1000年后。但这个“聪明东西”究竟是独立存在还是我们的一部分？我认为后者特别酷。✨
《潜望》：我们真的能成为它的一部分吗？
布特林： 没错，或者它成为我们的部分，生物与硅的技术将合并——这就是我们参与超级智能的唯一机会。
如果不这样，单个计算机会比我们更聪明，未来可能控制世界，而人类将失去干预的权力。
要实现这个方向，得用对的方式。 现在有 Neuralink（马斯克的脑机接口公司），但这技术有风险：如果电脑能读取你的思想，那就危险了。如果不是开源的，而是中心化的，信息就会被发送到某个服务器。这意味着，大公司可能会窥探你的思维，太可怕了。因此，我期待在软件和硬件上有开源、尊重安全的解决方案。🔒
Crypto 如何参与？ 首先是商业模型。开源技术的一个缺陷是融资困难。中心化的项目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轻松盈利，而开源技术人人可用，但用完后可能没有后续关系。虽然开源技术有优点，但赚钱却很难。然而，Crypto 提供了尊重开源的多种盈利方式。
如果我们通过 Crypto 支持开源技术，或许能迎来更开源的BCI、更开源的人工智能，甚至更多的可能性！ 🌟 微小发报道：听说AI正在Crypto上架构？🤔
布特林： 商业模式可以搭在Crypto之上，或者利用一些Crypto技术构建新的架构。
我之前没提到的一个点是，最近出现了一些很有趣的新Crypto技术，比如PC（可编程密码学）和FHE（全同态加密）。它们的厉害之处在于可以创建一个AI，这个AI能够处理你的隐私数据，但其他人和电脑完全不能接触到这些数据。它能用你的数据进行计算，但不会知道数据的具体内容。这种技术早在1982年就已经被提出，但现在终于到了可以广泛应用的阶段。
微小发报道：在AI领域，你最欣赏和最不喜欢的人是谁？
布特林： 哇，这个问题……没什么特别明显的例子。我尊重那些长时间坚持原则的人。最近五年外部变化太多，很多人都在改变自己的观点，这并不总是出于自身的原因，更多是因为一些不太好的原因——比如某个我不喜欢的团队有个想法，我就得提出一个不同的观点来反驳他们。
能长期保持开放思维和原则的人真的不多。如果有，我会给予尊重。
「如果发个币、做个交易所是我们唯一的目标，那这个行业就完蛋了」
微小发报道：面对最近AI的火热以及对年轻人才的吸引，针对那些在区块链和AI职业选择间犹豫不决的技术专家，你有什么建议？
布特林： 关键是要关注你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微小发报道：客观来说，这两年AI的繁荣会不会导致Crypto的冷却？
布特林： 肯定会有影响。一些之前参与Crypto的人，因为AI发展得不错而转向了AI领域。
我发现有三类人：
· 第一类，他们的目标是做一些重大的事情，不论是什么，想要影响历史，或者赚更多的钱。
· 第二类，是出于对Crypto的特定原因，比如关注货币、开源问题，或者信任和人类自由问题等。他们会一直留在区块链领域，不会去AI。
· 第三类，他们想赚钱，但做事的质量可能会稍微低一些。 最近有个小担忧：如果特别聪明的人都不参与 Crypto，那留下来的这些人可能就没啥新意了。结果就是——发个币，开个交易所；再发个币，开个交易所；再发个币，里面还有可爱的狗狗🐶。这些虽然好玩，但要是这就是我们行业的全部，那这个行业就凉了。
行业挑战：我们亟需创造既有意义又能吸引大家参与的应用。
最近发现，想要这样做的人越来越多。2022 和 2023 年是个危险期，AI 启飞了，但 Crypto 这边还在原地踏步。大家都知道 AI 的 LLM 超强，ChatGPT 能干嘛，但 Layer2 还没普及，交易费贵得让人心疼💸。因此，2022 和 2023 年，AI 和 Crypto 的差距可大了。
好消息是，今年 Crypto 的势头强劲，很多开发者开始致力于同时有意义和吸引用户的应用。如果 Crypto 领域继续发展，肯定会吸引更多人参与。
《潜望》：我跟中国创投圈的人聊，他们都问同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多年以太坊和 Web3 生态还没实际应用的产品？
布特林： 我刚才说过。今年之前，交易费太高，重要技术还不成熟，账户和隐私安全问题没解决，很多障碍都在等着我们。所以在此之前，我们的行业根本没技术支撑普通人能参与的应用。DeFi 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能赚更多钱。
如果有机会把你的钱翻十倍，即使技术难度再大，你也愿意试试。如果有 30% 的概率你的账户会被盗，而如果不幸遇到问题，你的钱就没了，但成功的话，你的钱能翻十倍，你还是会选择参与。
但如果你想做的事情更平常，目标不是让钱增值，而是保护你的资产、隐私，或者参与其他应用。如果技术和安全问题依旧悬而未决，你是不会参与的。
今年，我们终于开始解决这些问题。今年是做有意义应用的最佳时机。
《潜望》：一直炒币屯币，不是你想要的？
布特林： 不是。
《潜望》：那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想推动世界的是什么？ 微小发报道：布特林想要一个更公平、开放的世界，认为解决信任问题是关键。为啥很多事情都不顺利？因为大家不知道可以相信谁呀。
看看 Crypto 的案例吧。在那些面临金融危机的国家，比如阿根廷，Crypto 是个热门话题。
-
可靠性：他们需要一个稳定的金融体系，钱放进里不会一下子消失。
-
连接主流金融：很多人用 Crypto 在美国或欧洲工作，赚到的工资可以安全地寄回家，帮助自己和家人，参与更公平的全球经济。
-
其他应用：身份和信用体系的讨论越来越热，大家都想知道可以信任谁。现在有个话题，就是知道谁是人，谁是机器人。
用去中心化的方式来解决这些问题，能让我们开发出全球都能用、安全的应用，避免世界分裂的风险。🌍
《潜望》：听说 Crypto 更适合那些信任缺失的地方，而 AI 适合追求强大力量的国家。这两者的理想真是截然不同。难道 Crypto 会在阿根廷这样的地方发光，而 AI 却在中美这样的国家盛行，从全球视角看，发展地图也不一样？
布特林： 长期以来，我们都要提升能力。即便有了完美、公平、去中心化的制度，如果做事的人能力不提升，时间一长，还是会落后。
除了 Crypto，AI、生物科学等技术也得全球参与。不同的技术有不同的方式。用去中心化、更开放的方式来做，Crypto 可能会参与其中。短期内，各国对 Crypto 的接受程度差异很大。
比如阿根廷有基本的金融问题，而美国大部分时候没这些困扰。对我来说，Crypto 最有用的就是给国际慈善机构捐款，银行转账太麻烦，通过 Crypto 就简单多了。在发达国家，特别想参与国际市场的人会最常用这个技术，而在小国，应用链的接受度更高。
至于这些变化会如何发展，谁知道呢。
《潜望》：我有个基本的问题。对于普通人，一个中心化的应用和一个去中心化的应用，区别在哪里？ 微小发报道：布特林最近分享了几个去中心化 SocialFi 应用的成功案例，像 Lens 和 Farcaster，这两个简直是最易懂的。那Farcaster和Twitter到底有啥区别呢？
-
透明度：Twitter的算法完全是个黑箱；如果你对Twitter不满，想换个地方，结果就是你的社交网络瞬间消失。任何想脱离Twitter的人，建立新的用户基础几乎是零开始，网络效应真是个大难题。
-
Farcaster的架构：它的结构是这样的——第一层是去中心化网络，第二层是用户界面，大家可以发信息，互相查看。最受欢迎的客户端是Warpcast，用户可以随意下载，操作简单。即使是完全不懂Crypto的人也能轻松上手。如果Warpcast不合你的口味，Farcaster还有其他客户端选择，比如Firefly。换句话说，你可以在Firefly上继续参与Farcaster网络，互通有无，信息共享。
-
去中心化的优势：底层去中心化保证了不同客户端之间的互操作性，避免了Warpcast垄断的风险。
这就是一个开放的平台，任何人都能创建客户端。在Farcaster生态中，这样的架构为用户提供了重要的好处。
微小发报道：关于Crypto行业中的投机分子，布特林表示这可不是独特现象，投机在很多领域都存在，比如股票和体育博彩，许多人都带着这种习惯。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呢？
-
游戏化金融：如果有人喜欢这种投机游戏，我希望能引导他们的行为，确保他们的参与能对国家和社会贡献点啥。
-
长期财富增长：我们得提供一些让他们能够长期增值的方式。以前大家都花时间在房地产上，但那市场对很多人来说太不公平了。人们常常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如果Crypto领域能提供一些与实体经济连接的金融产品，且能长期盈利，那真是太棒了。
为什么之前没成功？首先，监管不够明确，但最近很多国家的监管已经越来越清晰了；其次，技术安全性还得提高。 如果资产能翻十倍，你肯定愿意冒各种风险，但实体经济可没那么简单，增幅可能还不到3%、8%或10%。回报合理的话，安全问题就得引起重视。现在我们解决了一小部分，希望能为大家提供更好的金融选择。
「我没有保姆、司机和保镖」
微小发报道：你作为年轻的亿万富翁，现在的生活是啥样的？
布特林： 跟五年前差不多，还是去各国参加活动。
不过，现在找我拍照的人更多了。
微小发报道：你有保姆、司机、保镖吗？
布特林： 都没有。偶尔参加大活动时会有，但平时是没有的。
微小发报道：看到你在新加坡坐地铁，为什么一直选择地铁？
布特林： 因为新加坡的地铁真不错啊。
微小发报道：其他国家呢？
布特林： 不一样，有些国家没有地铁，或者地铁很麻烦，就会打车。如果能走，我也愿意步行，挺喜欢走路的。
微小发报道：你的包包和手表上都有猫，为什么？
布特林： 因为猫咪太可爱了呀。
作者摄于现场，布特林展示他的手表
微小发报道：这是在泰国买的吗？
布特林： 不是。手表是朋友送的，指南针是我在亚马逊上找到的。猫的包包则是我的泰国朋友送的。
微小发报道：你曾说过，小时候听到一些富人把钱花在私人飞机、直升机、豪车等愚蠢的东西上，最后一无所有。你觉得这太愚蠢了。那你富有后有过这种愚蠢的想法吗？你是屈从了，还是抵抗了？
布特林： 嗯，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微小发报道：换句话说，财富让你迷失过吗？
布特林： 我觉得我不会这样想。
微小发报道：你会经常查看银行账户的余额吗？
布特林： 不太会。
微小发报道：你会中文真让我惊讶（没在中国长住过）。你是怎么学会的？
布特林： 我从2013年开始学，那时刚辍学，写《比特币杂志》的文章。决定旅行，看看中国、美国、欧洲的比特币世界。这时看到一些关于中国的文章，讲述中国的比特币社区和项目，特别有趣。 很多人跟我说，中文是最难学的语言，听起来像个挑战，我就决定试试。最初我用语言软件，2014 年第一次踏上中国的土地，开始和很多中国朋友交流，结果就这样一路学习下去。
微小发报道：你似乎会说多种语言，大约是 6 种？掌握多种语言对你在 Crypto 领域有帮助吗？
布特林： 我最拿手的是英文、俄语和中文。法语是在加拿大学校学的，2014 到 2019 年那段时间我专注于法语学习。我还自己摸索了一点德语和西班牙语，总共大概 6 种，其他语言就只会一点点。
确实有帮助。有趣的是，欧洲语言相对容易学，跟英文关系密切，源自拉丁语。欧洲人都能说英文，尤其在技术话题上，他们的英文表达更流利。但对于那些不在欧洲的人来说，情况就不一样了。能说俄语、中文，甚至在南美会一点西班牙语，都特别有用。
微小发报道：现在你脑海中最重要的三件事是什么？
布特林： 首先是以太坊生态的发展，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来促进以太坊生态、应用和社区的成长。
其次是一些宏观的人类问题，比如人工智能。
最后是一些小的技术性事务，比如今天我需要完成的任务，或者我下一篇要写的文章，很多琐事。
微小发报道：你如何看待即将到来的美国大选和两位候选人？
布特林： 今天的赢家，20 年或 30 年后可能不会产生太大影响。有些趋势是无论今天发生什么，未来都会继续发展。即使今天没有显现，或许到 2028 年也会出现。如果美国不发生，其他国家可能会有相似的情况。因此，关注长期趋势和全球动向更为重要。未来 10 年，世界在文化、技术、种族和经济方面一定会经历巨变。
微小发报道：作为一个世界主义者或乌托邦社区的构建者，你总是试图颠覆旧秩序，建立新秩序。你怎么看待婚姻制度，人类还需要婚姻吗？
布特林： 这个问题在 50 年后可能会有很大变化。过去，人们婚姻的主要目标是经济安全和生育孩子。但如今，尤其是在发达国家，经济压力不再迫在眉睫，大家开始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很多人甚至不想或者不愿意生孩子。
互联网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社交关系。30 年前，如果你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几乎意味着失去所有朋友。但现在情况大不同了。如果我们的环境改变，我们的生活也会随之改变。
微小发报道：你现在算是一个自由的人了吗？ 布特林： 自由，有时候有，有时候又没。
《潜望》：不自由的原因是啥？
布特林： 以太坊社区里那么多人。我总在想，他们脑子里都在想些啥，想干嘛呢。
《潜望》：你会害怕吗？
布特林： 我怕虫子。
对话结束后，布特林把茶包上的标签留在桌上。作者摄于现场
（感谢刘鹏的帮忙）
